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加快，能否提升国内居民的有效购买力？ 外汇储备能否用在国内银行业务

内容提要：

1、什么是国际货币？

2、人民币国际化，是央行15年前就确定了的货币政策目标

3、央行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中的主要手段

4、目前人民币国际化的成绩和障碍

5、人民币国际化对中国人跨境旅游、出国购物和留学有什么好处？可以间接地提升中国国内居民的有效购买力吗？

一、什么是国际货币？

今天，知乎给我布置任务，要我谈谈“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加快，将为人们跨境旅游、购物、留学提供怎样的便利？能否提升国内居民的有效购买力？”这事。要弄清楚这事，我们首先需要弄清楚什么是国际货币。

国际货币是指在跨国商品与服务贸易，以及各国之间的借贷、投资、支付等活动中，广泛使用和被接受的货币。国际货币通常具有以下特点：

一是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具有相对广泛的认可和使用；

二是可以用于在任何国家购买商品、进行投资和存储财富；

三是可以在全球范围内自由兑换，并具有较好的流通性；

四是具有稳定、可靠的概念，被视为一种安全的避险资产。

目前世界上重要的国际货币包括美元、欧元、英镑、日元、瑞士法郎、加拿大元、澳大利亚元、新西兰元、新加坡元等。这些货币的发行国或地区通常是全球经济和贸易重要的参与者，其货币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被广泛用于跨国交易和金融活动。

在以上这些国际货币中，美元处于核心国际货币的地位，其货币政策和流动性对其他国际货币具有更大的影响力。

二、人民币国际化，是央行15年前就确定了的货币政策目标

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一直是央行表述的中国货币政策的目标之一。早在2008年发布的《中国人民银行2008年工作会议纪要》中，央行就明确提出将人民币国际化纳入其货币政策目标。当时是这样描述的：“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也是我行2008年货币政策工作的一项重要措施。”此外，在随后的一些政策性文件中，我国政府和央行也多次强调促进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并提出了相应的政策措施和任务目标。例如，2016年中国政府发布的《“一带一路”建设规划》中明确提出，将推动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使用。

三、央行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中的主要手段

央行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的主要抓手有两个：

一是在进出口贸易结算中推广、扩大货币互换。

货币互换协议，是指两国中央银行协议约定在一定条件下，任何一方可以一定数量的本币交换等值的对方货币，用于双边贸易投资结算，或者为金融市场提供短期的流动性支持，到期后双方换回本币，资金使用方向对方支付相应的利息。这么做的主要作用，一是稳定市场主体信心，二是规避汇率风险，三是降低汇兑成本。

货币互换是一种解决外汇流动性不足，降低汇率波动的国际通行货币措施，这个措施可以扩大某种货币的使用范围，但并不能通过该措施达到实现货币国际化的目的。比如美元已经成为核心国际货币， 2023年美联储和澳大利亚、巴西、韩国、墨西哥、新加坡、瑞典、丹麦、挪威、新西兰等央行签订了协议，提供数百亿美元、为期6个月的流动性。再比如完全没有货币国际化需求的伊朗和土耳其，2018年开始也搞了货币互换。

二是在国际支付中，推广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

在SWIFT国际支付机构的帮助和直接参股下，央行从2012年4月12日开始建设人民币国际支付系统CIPS，并于2015年10月8日正式启动使用。

但事实上，我们也夸大了CIPS在人民币国际化中的作用。因为CIPS仅仅是一个跨境支付系统，支付与结算银行无论是使用CIPS还是SWIFT，都不影响支付与结算人使用何种货币。CIPS和SWIFT都无法影响你使用美元支付，还是使用人民币支付。实际上CIPS最大的功能只有两个：一是其结算规模越大，就有越多的结算费用留在中国；二是有限的而非全面的支付安全，一旦我们被西方制裁，像俄罗斯一样被切断SWIFT支付连接，CIPS可以维持已有客户之间的人民币支付。

四、目前人民币国际化的成绩和障碍

目前，我们可以通过以下指标来判断人民币国际化的程度，或者是进展。

一是截止2023年底，CIPS参与机构增加到1366家；处理业务数量扩大至440.04万笔，处理金额为96.7万亿元。从CIPS自身来讲，从无到一年处理接近百万亿元人民币，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CIPS在国际支付中推广使用人民币，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从2023年CIPS和SWIFT的日均业务数量看，前者是1.77万笔，后者是4200万笔；日均处理金额CIPS只有537亿美元，而SWIFT却超过了5万亿美元，CIPS仅占SWIFT的1%。再加上CIPS上的非人民币货币，必须通过SWIFT处理。实际上CIPS直接处理的业务量只相当于SWIFT的0.4%左右。

二是截至2023年底，我国已经与超过39个国家和地区签署货币互换协议，超过60个国家将人民币纳入外汇储备。

三是据SWIFT统计，2023年2月，人民币在国际支付中占比是2.19%，仅排第五，前四是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即使加上CIPS系统，2023年2月份人民币在所有的国际支付中占比，也不会超过2.6%。而美元为41.1%。

四是根据IMF公布的数据，2023年底全球外汇储备11.96万亿美元。中国2023年底外汇储备3 .13万亿美元，占全球外汇储备26%。分币种看，美元储备占比58.36%。人民币占比为2.67%。低于欧元、英镑和日元。

从以上数据看，人民币国际化进展缓慢，其最大的障碍其实不在SWIFT支付渠道，也不在于别人愿不愿意使用人民币。最大的障碍在我们自己。

我们在开头第一部分介绍什么是国际货币时，讲了国际货币必须具备的4个特点，也是四个标准，其中最核心的一是信任，二是可自由兑换，三是可自由投资。

但我们基于维护金融市场稳定和人民币安全，至今都没有放开人民币自由兑换，也没有放开国际收支的资本项目下的自由投资。一个既不能自由兑换又不能自由投资的货币，如何能够换取别人的信任？如何能成为人们需要的避险资产？这两点不放开，央行在货币互换和CIPS上如何努力，都难以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五、人民币国际化对中国人跨境旅游、出国购物和留学有什么好处？可以间接地提升中国国内居民的有效购买力吗？

如果人民币实现了国际化，成为和美元、欧元、英镑、日元一样的国际货币，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有限的好处：

第一、可以带来更便利的支付方式。

人民币一旦国际化了，我们外出旅游、出国购物、出国留学就无需换汇，中国游客和留学生可以更方便地使用人民币支付和结算跨境旅游和留学费用；

第二、降低了支付成本。

在国外都可以直接用人民币支付了，不用换汇了，我们就无须支付换汇手续费了。以1%的换汇手续费计算，一旦人民币国际化，在国外我们每支付10万亿人民币，可以节约1000亿的换汇手续费。

第三、能够增强中国的经济实力和国际话语权。

但人民币可以自由使用，自由投资时，其背后本身就有中国的经济实力和可信赖制度的背书。随着人民币在商品贸易、国际投资、国际资本市场上的频繁使用，人民币就是中国经济的有形广告，使得中国在全球经济格局中的影响力得到进一步提升，对于中国的国家利益和影响力具有积极作用。

第四、很多人认为，人民币国际化既能够避免汇率风险与汇率损失，还能提升国内居民的有效购买力，这是彻头彻尾的一种谬误。

首先，汇率是货币供给和需求所形成的价格。即使人民币国际化了，人民币可以在国际上自由使用了，但人民币汇率依然存在。比如我们在美国旅游购物，所有的商品和服务都是按照美元标价的，你支付的时候依然需要参照当时的汇率将美元折算为人民币，然后用人民币支付。而人民币的汇率，依然会随着国际资本在中国的流入和流出，以及中国人在外使用人民币的规模，以及中国人民币的发行规模的变动、经济总量的变动、人民币核心利率的变动而浮动。而且，越是国际化的货币，国家对汇率的控制越少，汇率的波动还会更大。

其次，一般而言，决定国内居民有效购买力的，是进口商品的价格。进口商品价格越低，国内居民的有效购买力就越高。但因为人民币国际化后，人民币汇率依然存在，汇率的波动比国际化之前还会更大，这就决定了国内居民的有效购买力，无法因人民币国际化而提高。

因为我们进口商品无论使用何种货币计价结算，最终的进口成本还是依据出口国的生产成本、供求关系、生产国货币与人民币的汇率、我国的进口关税来决定的。比如美国进口中国的商品，美元兑人民币汇率升值，美国海关降低从中国进口的关税，美国市场上的中国商品才会便宜。

【作者：徐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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